摘　要：当代汉语新同音词指的是当代汉语中新产生的与旧有词音同、形同而义不同的词。它的来源复杂 产生机制多样 主要有普通话中产生的、外语和港台地区引进的等三大类。新同音词的数量巨大 并且还会不断地产生。不同类型的新同音词在使用范围、语用色彩等方面有很大的差异 另外它的内部也有相当大的不平衡性。人们对新同音词的认识还很不够 在实际的使用以及研究中经常会出现混淆的情况 所以 应当重视和抓紧对相关问题的研究。

关键词：当代汉语；词义；同音词；同形词

一、引言

同音词是指语音形式相同而词义不同的词，包括同形同音词和异形同音词两类，本文以前者为讨论对象。我们把当代汉语新同音词界定为当代汉语中新产生的与某些原有词读音相同、词形相同，但是意义完全不同的词，换句话说，新同音词指的是与已有词构成同音关系的新生词。

这里的已有词包括两种，一种是旧有的，即现代汉语中早已存在的词，另一种是新生的，即改革开放以来新产生的词。由此，就造成了新同音词的两种存在模式：“旧－新”对立与“新－新”对立。

当代汉语新同音词现象非常值得进行深入研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

首先，这一现象数量众多，来源复杂，并且有不少还极为活跃，这在汉语的整个发展过程中是非常少见的，因此它本身就成为当代汉语词汇非常重要的一个特点，值得深入探究；

其次，人们虽然对新词语进行了大量研究，并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果，但是对新同音词问题却关注得不够，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由此就造成了研究上的缺项，自然也带来了认识上的某些空缺；

第三，在具体的语言运用以及语言研究中，已经出现了一些与此有关的问题，而究其原因，大都与人们对此了解不多、认识不清有直接关系，所以，本项研究也是具有现实需求和实际意义的。

二、新同音词的来源和产生机制

当代汉语新同音词来源广泛，产生机制多样，所以有必要作一条缕分析。

1．普通话中产生的

新时期以来，普通话中有大量的新词语产生，它们产生的方式各异，由此也造成了一些新旧词之间或新、新之间的同形同音现象，从而形成了同音词。根据产生方式的不同，新同音词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种。

（1）一般新造词

这里指的是按一般造词模式（即不借助某些修辞手段）产生的新词。比如“转机”一词，《现代汉语词典》第1～4版都只收“好转的可能”这一个义项，而第5版把上述义项列为“转机①”，另立了“转机②”，释义为“中途换乘飞机”。后者就是一个新造词，与前者构成了新、旧对立的同音词。与此完全相同的还有“点播”。《现汉》（以下除非特别说明，均指第5版）中“点播①”的释义是“播种的一种方法，每隔一定距离挖一个小坑，放入种子，也叫点种”，“点播②”的释义是“指定节目请电台、电视台播送”。

“开拍”与上述二例略有不同。《现汉》列一个义项，即“开始拍摄电影、电视剧等”，然而，在实际的使用中，此词还经常指乒乓球、羽毛球、网球等使用球拍的运动开始比赛，这样，就与前义的“开拍”构成了一对新、新对立的同音词。与此相同的再如“开盘”，《现汉》列出两个义项，一是“指证券、黄金等交易市场营业开始，第一次报告当天行情”，二是“指棋类比赛开始”，此外它还有第三个义项，指新楼盘开始上市。我们认为，前两个义项之间并无引申关系或其他联系，因此应当视为旧、新对立的同音词；而第二与第三个意义的“开盘”，则属于新、新对立的同音词。

决定同音词不同意义的，是它们的核心语素，由于它的存在，或者使其他不同语素的意义得以显化，从而决定整个词义的差别；或者是直接决定了词义的差别。前者如“转机”，其中的“机”是核心语素，二者中“机”的不同（机会、时机与飞机），决定了“转”的差异；后者如“开拍”，“开”的意思基本不变，而核心语素“拍”意义的差异，决定了二词意义的不同。核心语素对词义的决定作用是一个值得深入探究的课题，限于篇幅，本文对此不作进一步的展开。

一般新造词中的新同音词再如：

地热：一种把取暖管线铺在住宅地面以取得热量的御寒取暖方式，原义为存在于地球内部的热能（以下除特别说明外，所有原义均出自《现汉》第5版）。

核查：对某国的核设施进行检查，原义为审查核实。

黑道：考学位、做学问，原义指①夜间没有光亮的道路；②不正当或非法的行径，流氓资匪等结成的黑社会组织。

（2）简缩词

简缩是当代汉语中一种十分常用的造词方式，由此造出了大量新词，而其中有相当数量的简缩词与旧有词的词形重合，从而形成了同音关系。所以，简缩新词是当代汉语新同音词非常重要的来源之一。

比如“人流”，《现汉》列为两个词条，“人流①”为“像河流似的连续不断的人群”，“人流②”为“人工流产的简称”。如果说“人流②”还不够“新”的话，那么再如由“战斗机”简缩而来的“战机”，也与原有表示“适于战斗的时机或战事的机密”义的“战机”形成了同音关系。

有的同音词都是简缩形式，它们的形成是由于词中有同音语素（音同形同而义不同的语素）。比如“车模”，分别是“汽车模型”和“汽车模特”的简缩，二者的差异来自同音语素“模”。类似的再如“考研（考试研究、报考研究生）、副高（副高级职称、副热带高气压）、联大（联合国大会、联合大学）等。这一类新同音词比较多，以下再举两例：

家教：“家庭教师”的简称，原义为家长对子弟进行的关于道德、礼节的教育。

票房：“票房价值”的省称，原义为戏院、车站、码头等处的售票房或旧时票友聚会练习的场所。

法网：“法国网球公开赛”的省称，原义比喻严密的法律制度。

合拍：“合作拍摄”（电影、电视等）的简缩，原义为音乐合于节拍，比喻协调一致、合得来。

目前主要在网络语言中还流行另外一种简缩形式，因为它属于借旧有形式表达新义，与此有所不同所以我们放在下一小节中讨论。

（3）旧词赋新义

旧词赋新义是当代新词新义新用法产生的重要途径，而有不少新义只是由于某些方面的考虑或需要借用了原有词形，在表义上与旧义无任何联系，因而属于不同的词。这种情况比较多见，也是新同音词产生的重要途径之一。

旧词赋新义是一种最有修辞内涵的新同音词制造方法，其中最主要的产生机制就是双关。

这里主要是指谐音双关，比如以“气管炎”谐“妻管严”，即为此类。由谐音双关制造出的新同音词由于有明显的“非传统性”，所以目前基本是作为流行语使用，流通范围主要限于网络语言，基本上处于“初显”的阶段。比如，随着越来越多的留学生学成归国，产生了“海归派”一词，而由此很快又派生了一个“海龟派”，是前者的谐音戏称；后来，“海归派”又简缩为“海归”，相应地也派生了谐音的“海龟”，从而与原有的“海龟”构成了一对同音词。此外，由“海归”还派生出了“海待”，指从海外归来后暂时未就业（即待业）的人，而“海待”也派生了它的谐音双关形式“海带”，这就又造成了一对同音词。

网络语言中类似的形式比较多，但有时不大考虑声调的因素，因此是一种“宽式”的谐音，比如用“油墨”表示“幽默”，用“馨香”代表“信箱”，用“斑竹”指称“版主”等，都是同样的道理。这一现象之所以产生，主要是因为人们所用的汉字输入法大多是拼音，而汉语拼音输入法一般是不计声调的。

另一种比较能产的制造新同音词的修辞手法是别解。

前边提到，网络语言中还有一种简缩词语，它是通过对原有词一个或多个语素的别解，再经过压缩而形成的，所以既是别解，也是简缩，一身而兼有两种辞格，有人称之为“同形异义简缩词”。¹比如“白骨精”，本是《西游记》中一个阴险狡诈善于伪装变化的女妖精，而新义则是“白领”、“骨干”和“精英”的缩略；同样，“蛋白质”是“笨蛋”、“白痴”和“神经质”的缩略。其他再如“天才”指的是“天生的蠢才”，“留学生”系指“留过级的学生”。它们有的虽然不乏机智和幽默，但终究只能作为游戏性的语言而难登大雅之堂，甚至也很难用于现实的交际中。

此外，也有少量语义双关的例子，比如“性能”，原指机械、器材、物品等所具有的性质和功能，现又用来指人的性能力，此义便是由对“性”的双关而得到的；再比如“情趣”，原义为性情志趣、情调趣味，新义则为情爱／色情趣味，如黄色短信又叫情趣短信，新义也是由对“情”的双关而实现的。²

2．从外语中引进的

改革开放以来，是外来词语引进的一个高潮，由于各种原因，新的外来词语（这里姑且把意译词也包括在内）中，也有一部分与原有的词形重合，从而形成同音词。以下我们分别讨论。

（1）音译词

杨锡彭说：“由于用汉字作为音译外语词的音节符号，既有的汉字记录的语言单位与音译外来词语成分形成同音关系，是汉语同音词产生的一个重要原因”。比如英语meter 的音译“米”就与旧有的“米”形成同音关系。³然而，进入新时期以来，由音译而形成的新同音词似乎并不是特别多，一般情况下，人们会避免使用汉语的已有词来作为外来词的音译形式，只有当需要突出某些色彩或达到某种修辞效果时，才会考虑用旧有的词形，来作为新的音译形式。

一是为了音义双关。音译词中，有一类“谐译词”，⁴也有人称为“循名赋义词”，⁵用这种方法翻译的一些“经典性”例子如“浪漫、乌托邦、苦力、可口可乐、奔驰”等。有人说，这种译法可以“最大限度地把音译和意译两者结合起来。一般都认为这种译法比音译、意译或音译义注都好。”⁶为了达到音与义的双关，人们会取现成的词来对译外来词，从而造成了新同音词。最典型的例子如“托福”，它被人们用来对译英语的TOFEL，这就使得此词又增加了“母语为非英语者的英语水平考试”义，形成了同音词。有时，为了把外语原形纳入简单的旧有词形中，还要对前者进行压缩，比如“寄托”，就是GRE 与TOFEL 合称的压缩形式；再比如“当”，指从互联网上下载文件、图片等，也是英语 download（下载）的简缩性音译。

有时，情况可能还要复杂一些，比如英语有一个新词hacker，它的词根是hack，此词义项众多，其中的一个新义为非法入侵（计算机系统），而 hacker 就是非法入侵计算机系统的人，汉语谐音译为“黑客”。此外，由hack 派生的词还有 hacking，美国警方把所有涉及利用、借助、通过计算机的犯罪行为都定义为 hacking。此词常用作动词，指用黑客手段袭击，汉译为“黑”，如“某某网站被黑”。我们认为，这里的“黑”既来自“黑客”的“黑”，也与汉语此词旧有的“非法、狠毒”等义有关联，所以也属于谐译。再比如“引擎”，指发动机，特指蒸汽机、内燃机等热机，新义则来自“搜索引擎”（英语 search engine 的“直译”），指网络上可以起搜索作用的部件。这样，两个不同时期引进的音译外来词实际上也形成了一对同音词。

二是为了诙谐幽默。这在当今的网络语言中最为多见，比如一度非常流行的“晒”，就是英语“share”的音译，义为分享；再如把 modem（调制解调器、调制解压器的俗称）译为“猫”，把 fans 译为“粉丝”，把 so fast译为”沙发“等，均为此类。

（2）意译词

这种情况最为多见，赵元任对其产生原因有一个解释：“在翻译外语词的时候，外语里有甲、乙两个意义的词可能等于汉语里只有甲义的词，当外语词用于乙义的时候，这个汉语词也会用来表示它过去从来没有过的乙义。”⁷

外语中某一个词有多个义项，或者是借用同一词形表示新意义，汉语仍用与原词对应的词来表示新意义，但由于二者分属不同的词义系统，外语中有联系的义项在汉语中可能看不出联系，或者根本就没有联系，由此就形成了同音词。比如，英语的 platform 可以译为“平台”，既可指晒台，也指生产和施工过程中，为操作方便而设置的工作台，此词后来又引申指 computer platform，即计算机硬件或软件的操作环境，汉语依然用“平台”来对译，而这两个“平台”在汉语中引申关系不甚明显，所以不妨认为是同音词。

网络语言中新同音词的数量众多，其产生机制基本与上述的“平台”相同。再比如“冲浪”，一是指一种运动员脚踩冲浪板（特制的漂滑板），在海涛的波谷浪颠出没的惊险水上运动，二是指上因特网浏览；“漫游”原词义为随意、游览，新同音词“漫游”则指移动电话、寻呼机的一种功能。具备这种功能后，用户离开注册服务区后 仍能接受移动电话 寻呼机系统提供的服务。

但是，这里边有一个问题，即同样机制下产生的一些词，有的因为在汉语中意思联系也比较明显，所以似乎不便看作同音词，比如“补丁①”指为弥补衣服或物品破损而附加的东西，“补丁②”指电脑软件的修改文件或增补版；“病毒①”指体积极小的一类致病微生物，“病毒②”则指一种可以在特定的条件下破坏计算机系统的程序，即计算机病毒。就是前边列举的“平台”，人们可能会有不同的看法。那么，这里的意思联系是否明显的标准显然是并不好把握的。这个问题很有进一步深入研究的必要。

（3）借形词

这里的借形词包括两类，一类是字母词，另一类是汉字词。借形词的同音现象虽然不是很多，但却基本上属于同音词中的新品种，并且它们还有不断增多的趋势，因此非常值得注意。

当代汉语字母词非常多见，其中有相当部分是英文原词语的字母缩写形式。由于英文缩写通常采用保留各部分字头（即首字母缩写）的作法，而不同的词语有可能字头相同，所以就有可能出现相同的缩写形式而所指不同的情况，这样，同音、同形而不同义的同音字母词就产生了。比如 CT ，分别是 Computer Telephone 和 Computerized tomography 的缩写形式，前者义指电脑电话，而后者则是电子计算机 x 射线断层扫描仪器。这样，实际上就有了两个不同的 CT ，它们是同音词。再如 ABC，先用于指一般的常识或浅显的道理等，后又指在美国出生的华人，是 America Born Chinese 的缩写，此外还指美国广播公司，是 American Broadcasting Companies 的缩写，由此就形成了三角的同音关系。其他的再如：

AM①：上午，是拉丁语 Ante Meridiem 的缩写；AM②：调幅，是 Amplitude Modulation 的缩写。

ABS ①：防抱死刹车系统，是 Anti-skid Brake System 的缩写；ABS ②：美国船舶局，是 American Bureau of Shipping 的缩写。

此外，有一些汉语拼音字母缩写词，它们也有可能与英文缩写词构成同音词。比如“T MD”，既为 Theater Missile Defense 的缩写，义为战区导弹防御系统，又是“他妈的”的汉语拼音字头；BB 既为“宝贝”的汉语拼音缩写，又是英语“再见”（bye-bye）的首字母缩写。这些同音字母词在网络语言中尤为多见。

汉字借形词是指借自日语的用汉字书写的词，它们与旧有的汉语词在形式上重合，因而也形成了同音关系。比如“料理”，汉语旧义是办理、处理，而日语中的“料理”则义指菜肴，二者也形成了同音词；“人气”在日语中指人或事物受欢迎的程度，这与指人的品质的“人气”也形成了同音词。在当今的社会条件下，大规模地从日语中引进借形词已经没有可能，而实际上真正进入汉语的借形词也确实为数不多，所以由此而生的新同音词是很少的。

3．从港台地区引进的

田小琳曾提出“社区词”的概念，把使用汉语的社区分为中国内地、台湾省、香港和澳门等，它们各有一些反映本社区的社会制度、社会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等的词语，这就是不同的社区词。⁸进入新时期以来，社区词的交流和吸收十分活跃，其中最主要的流向是港台社区词进入内地，而这实际上已经成了内地汉语新词语的一个重要来源。来自港台地区的社区词越多，与普通话旧有词形成同音词的可能性就越大。比如“同志”，在港台地区义指同性恋者，引入内地后，就与原词形成了同音词；再比如“非礼”，原义泛指不合礼仪、不礼貌，而在香港特指男性对女性的性骚扰，此义现在内地也常用。以下各例均与此相似：

正点：适应潮流的，原义为（车、船、飞机开出、运行或到达）符合规定时间。

正职：与“兼职”相对，即正式的、主要的职业，原义与“副职”相对，即正的职务。

强暴：强奸，原义为①强横凶暴；②强暴的势力。

大话：戏说，带有游戏性讲述，原义指虚夸的话。

来电：男女间互相产生爱情，原义为①打来电报或电话。

高尚：“高雅时尚”的简缩，原义指①道德水平高；②有意义的、不是低级趣味的。

三、相关的问题和认识

1．相关的问题

由词义的复杂性和语言符号的有限性所决定，同音词的存在是不可避免的，而从语言发展的角度来说，也总会有新的同音词产生。客观地说，新同音词的出现丰富了当代汉语的词汇系统，所以总的倾向是积极可取的。对于同音词的积极作用，人们通常从修辞角度来谈，比如它可以构成双关，增加表达趣味等，而对于它的弊端，则基本都是从容易造成接受时的混乱（主要是误解）来说的。

对当代汉语新同音词来说，易误解的问题依然存在，比如有人谈到，在台湾，国民党领导人曾经责怪民进党没依“游戏规则”来从事活动，表示不再“纵容”了。有人对此表示不理解，说“政治是一种神圣的活动，必须以诚敬、戒慎的心态来从事，怎可视为‘游戏’或‘儿戏’？”其实，这里的“游戏规则”是英语 game rules 的仿译，其中的 game 并非“游戏” 之意，而是“竞争、比赛”的意思。⁹

除了“游戏规则”外，以下例子中的“游戏”大致也可以用“竞争、比赛”来解释：

民主党策略师索思表示：“这次结果对希拉里来说是坏消息，我认为不是游戏改变，而是游戏结束。奥巴马大幅抛离希拉里，赢得更多州和党代表票。”（中国新闻网2008年5月8日）

投机市场的游戏就是一个管理和控制风险的游戏，而不是追求利润的游戏。（中国证券网2008年5月8日）

在我们考察的范围内，还没有看到有一本工具书为“游戏”立新义，个中原因，有一本工具书的释义实际已经道出。亢世勇、刘海润主编《新词语大词典》对“游戏规则”的释义是“引申指进行经济活动的规范”。这显然是弄混了它的来源，把这个新词语与旧有的“游戏＋规则”的“游戏规则”混为一谈了，即把前者看成了后者的引申。

我们认为，“游戏”有另立词条的必要。再比如，我们看国外的警匪片，经常会听到警察最后对罪犯说“游戏结束了”，这实际上是英语口语 Game is up 的直译，意为犯罪、欺骗、或诡计已被发现，进一步的行动已经无用，¹⁰可见，这与汉语旧有的意思也相去甚远。

这就涉及到研究问题了。而实际在有些研究中，人们可能因为不太了解词语之间的同音关系而得出某些不正确结论。比如，杨锡彭就指出，有人认为“强人”由旧义“强盗”到新义指“特别能干的人”，是用旧的形式表达新的概念，即所谓旧词新义，这一看法当属误解，因为后者是英语 strongman 的意译形式。¹¹

对新同音词来源不清、认识模糊的表现，主要是在工具书中。在这方面，《现代汉语词典》做得比较好，比如“托福”的两个不同意义，就分别列为两个词条，“合拍、人流、战机、转机”等也是这样。但是该词典在这方面也还有可议之处，比如“车模”就只列一条，义项一是汽车模型，义项二是汽车模特，而这实际上就是把同音词当成多义词了。

2．几个认识问题

对于当代汉语新同音词，我们有以下几点认识。

（1）新同音词在当代汉语中大量地产生，是有其深刻原因和背景的。一是社会原因。当今社会人们的价值取向日趋多元，而这对人们的语言实际运用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二是人们的社会语言心理原因。语言表达中的求新求异心理，使得许多人对新的语言形式喜闻乐用，并且不断地创造出新的表达形式，而其中就包括新同音词。三是语言自身的原因。前边提到，由词义的复杂性和语言符号的有限性决定，同音词的存在和产生都是不可避免的（当然，如果着眼于表达需要，有时也无需避免，甚至是刻意追求的）。

（2）新同音词的产生，有两种不同的心理机制。一种是有意为之，这样的新同音词除了具有不同于以往的新义外，往往还有比较浓厚的附加意义和色彩，在形成机制上主要是借由双关、别解以及谐译等手段。二是客观形成，或称之为偶然的重合，第一种以外的其他多数新同音词都属于此类。这类词多是在“正常”的范围内，经由“规范”的造词过程而产生，从表达效果来说，往往不具有更多的附加意义和色彩。

（3）作为一个集合，新同音词内部是极不平衡的，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发展层次和阶段的不平衡。如果用语言潜、显理论加以考察，¹²有的新同音词属于已显词，即有了比较高的可接受度和流通度，甚至已经被规范性的工具书（如《现汉》）收作词条，获得了完全的“词籍”；有的新同音词属于初显词，即虽然已出现，但可接受度和流通度还不高，它们通常只被一些新词语词典收作词条，至于将来的发展情况，还有待于进一步观察。当然，也还有更多的待显词，它们是新同音词的强大预备队。二是使用范围的不平衡。除了为数不多的已显词已经有了较广的使用范围以外，有大量的新同音词使用范围还非常有限，比如许多网络词语从不用于网络之外。严格说，这种处于不同语用层面的同音词是不具有同一性的。

（4）要注意新同音词与新同音语素的区别。进入新时期以来，某些意译新词语中出现了与汉语旧有词同音同形但是不同义的语素，我们称之为新同音语素。现在的问题是，有人把这样的语素混同于词，从而造成了概念和操作的混乱。比如“广场”，就有多部工具书立为词条，释义为大商场。这个“广场” 是英语 plaza的意译，此词有“（城市中的）广场、购物区和商业区”等几个不同的义项，而现在使用的显然是后一个义项。而这个“广场”在汉语中从不单用，比如既不能说“我去那家广场购物”，也不能说“新开业一家广场”，它只用于构成“购物广场、平价广场、手机广场、美食广场”等，因此只能算是语素而不是词。类似的还有“食品城、商业城”等的“城”，用于楼盘名称的“花园”等。

（5）新同音词问题值得进一步深入研究。比如，同音词有个最基本的问题一直没有很好解决，这就是怎样确定意义的不同，对于新同音词来说，这一点显得尤为突出，特别是针对一些意译词而言。前边我们举了“平台”的例子，说明不同的人可能会有不同的意见，而与此相似的词在计算机术语中就有，如“桌面、病毒、补丁、菜单”等。由外语的情况看，它们属于一词多义，而在汉语中则应该看作一个词或两个词。再如，前边提到不同使用范围的同音词是否具有同一性的问题，也很重要，而这似乎从未有人提过。

（6）将来还会有越来越多的新同音词产生，理由有二：其一是上述新同音词大量产生的原因和背景依然存在；其二是本文分析的几种新同音词来源，当前并且在今后依然将是新词语的主要产生渠道。